海星团子的珊瑚礁

[降赤] Worth a Wish

Worth a Wish

降赤


题目来自Yellowcard ‘Telescope’ 

I remember how

Like a telescope you could always find

Something worth a wish

You said every day's a gift and we'll be al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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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是新生吗?愿意加入篮球队吗?”

篮球馆门口站着的并不算高个的红发男生略微回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这种目光几乎让他背后发冷,腿脚也开始有些不听使唤起来。今天是他二年级的第一天,也是他正式作为诚凛篮球队队长的第一天。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说什么他也要好好担负起作为队长的责任,于是他命令自己换上微笑,并且用了此刻他能够用上的最积极最自信的口吻:“请……”他挺直上身,“请务必考虑一下诚凛篮球队!一起为今年的I·H加油!”

“哦?是吗?果然还是篮球队。”

对方的声音可谓温柔,却并不温暖。

“不过非常抱歉,我不是诚凛的学生。我只是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对方那双红色眼睛瞥了自己一眼,却带着一种金属利器的脊背又是一阵发冷,“看看我以前认识的人。”

虽然自摆一道乌龙,不过他对于红发男生的话题突然产生了兴趣,于是小心翼翼地继续追问:“你认识的人是我们学校篮球队的吗?”

“曾经是。”

“诶?毕业了还是什么情况?”他不记得近几年有谁因为伤病或者其他原因退出诚凛篮球队。虽然球队因为战绩非凡而相当出名,但是由于学校本身招生人数限制所以篮球队规模并不大,全部人数加起来或许也只有某些传统强校一队队员的数目,但是所有人都说诚凛更像是一个紧密联系的大家庭,前辈正选或者后辈新手,每个人都在队伍里有自己的位置和目标。从未有人因为对篮球失去兴趣而退出,很多毕业的学生还会时而回来打球叙旧。

“大概已经毕业。”

大概……这人心里究竟有没有数,他腹诽。对方看上去与自己年纪相仿,他随即在脑子里回顾着最近几年毕业的那几批人的名字。

“我不确定,”他听到红发少年自语着,随后转过身来向自己询问,“今天的日期,可以麻烦你告诉我吗?”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把日期最终精确到分钟。

“这样。”红发少年脸上并没有太大变化,不过他总觉得对方的神情语气虽然冷淡,那双眼睛却意外地透出些落寞。

“你认识的人叫什么名字?要不要去队史馆看看?说不定有关于他的资料。”他觉得还是不应该就这么把红发少年撂在这里,“我有钥匙!”

对方略斟酌,随后点头答应:“那么麻烦你了,队史馆在哪里?”

队史馆离篮球馆有一段距离,他走在前面,红发少年走在他稍右后方。他自己偶尔开口评论两句例如那是新建的室外训练场地那是和足球队共用的健身房之类的,红发少年只是听着,没有任何应答。这之后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时还着重指出自己诚凛队长的身份。他问了少年的名字。

“赤司征十郎。”

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过赤司沉默的样子让他不敢随便开口询问,所以只是又说了些诚凛篮球队的事情,比如今年他的目标就是一定要重新夺回I·H冠军。他觉得赤司似乎对这个话题有所反应,遂继续说了下去:

“虽说这两年桐皇战绩有所下降但是听说今年秀德引进了几名全中冠军球员,真是的,东京这里也尽是不好对付的对手。更不用说京都那边一直强势的洛山。”

“洛山必须是最强的。”赤司淡淡说了一句。

他笑了:“拜托,在诚凛的地盘上这么说,我作为队长可是会非常不爽哟。”

“请不要误会。诚凛是个执着的球队,作为对手,我非常欣赏,与诚凛对战是相当有趣的过程,你们都是非常聪明的选手,始终贯彻自己的战术和信念,无论怎样的场面都不会选择放弃,是相当值得尊敬的对手。”听上去这个叫赤司的陌生来者对诚凛异常了解,这让他蓦地感到不安,“不过综合而言,洛山始终具有压倒性的实力。这一点毋庸置疑。”红色眸子再次盯着他,似乎想要传递什么言外之意。

“等等,”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有些惊慌地停下脚步,回头,“你难道是洛山的球员?难道你是来打探诚凛的情报的?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他激动得近乎口不择言,赤司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到他停下慌乱的姿态之后叹气,轻声开口:“没有必要。我已经不是洛山球员。”

“还是非常可疑。”

“你可以直接向洛山方面询问我的名字,但是相信你一定毫无收获。”言毕赤司几乎要丢下他独自向前走去。他迅速后退一大步,伸手拦住赤司的去路:

“所以说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赤司只是像一开始遇见时那样,用眼神保持着距离:“我已经说过,我只是来看看我以前认识的人。”

“你连那个人的名字也没有告诉我。”

“你,现在是篮球队的吧?”

那个叫赤司的家伙究竟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他有些愤愤地想。自己在队中以好脾气出名,也能够在比赛中冷静地劝开火气上头的队友。但是现在的情形让他不禁有些恼火。

“现在我命令你和我一对一。”赤司指着旁边空无一人的室外篮球场,下一个条件让他无法拒绝,“五球,如果你能够取胜我就告诉你更多。不过当然,我从不知何为败北。”

最后那句有些莫名其妙也让他更加不爽,不过挑起来的除了火气之外却更多的是斗志,篮球少年天真的热血本性在此刻还是压倒了一切,他近乎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

在场边热身的时候他对赤司稍作研究:比自己高了不到五公分,看上去精瘦有力的身板,普通少年的身躯之中却带着近乎是王者一般自信的气息。不过这样当然没有让他丧失信心,诚凛篮球队队长并不是一个空头衔,他有着足够的实力。

“如果你赢了呢?”他扭过头去没有再去注意赤司,活动着手腕,“你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那种愿意做赔本生意的家伙。”

赤司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既然胜利太显而易见,我觉得有必要保持仅有的悬念。”

绝对要干掉那家伙!

“管你赤司什么的还是洛山什么的。”他拿起篮球轻巧地在指尖旋转着,“强大的对手只应让我尊敬,而不是害怕!”

“哼,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赤司最后说了一个什么名字,不过那并不重要。因为比赛也在这一刻正式开始。

他或许并不是技术最好的速度最快的弹跳最高的,但是他总是最认真对待比赛的那一类球员。

这帮助他拿下了第一分。

不过他也同时注意到在自己甩掉赤司上篮的时候对方甚至并没有做出任何补防。这让他有些恼火。尤其是想到他们打这场比赛的缘起,赤司的那句话现在听来更像是毫无意义的挑衅。他皱眉:“所以说你就只有这点水平,赤司君?或者说你纯粹是来找抽的?”

这席话让赤司眯起了眼。突然强烈起来的气场让他整个人直接后退了大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些,他尽力稳下情绪,将球抛给赤司。

“首先声明一点,从原先至今我在任何事上都没有输给过别人,今后也不会。”赤司双手将球稳稳接住,“最后,你太狂妄了,光树。”

奇怪的名字。

“如果我赢的话,我就叫你‘降旗光树’。”“那是什么啊!”他有些无奈地喊了一句,不过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赤司身上。赤司将球重重拍下,节奏并不快却带着足够的力道。他沉下重心,如果能够通过观察预判出赤司下一步的运球方向,及时作出防守动作,他完全可以阻挡对方的得分,甚至可能直接造成反攻再拿下一分。

赤司瞬间将球换到另一只手,向他的右侧进攻过来,这在他意料之中,所以及时将重心转移过去,只要伸手就能碰到球,这样一切就结束了。

在做出动作前他抬头看向赤司的眼睛,希望能够从中读出下一个动作的方向。不过他能够看到的却是在逆光中有些狰狞的眼睛。

确切说,是近乎让自己以为身处幻觉之中的赤金异色瞳。

怎么可能!

在他分神的瞬间赤司后撤一步完成跳投。漂亮的动作就像是凝固的镜头画面一般,球从他手中划过不高的抛物线,落网。

“这样就只差四分了。”他抬头,再次对上赤司的异色瞳,以及那之下挑起的嘴角,在他看来却是充满嘲讽的恶意,“说过我是不会输的。”

虽然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论是对方突然改变的瞳色还是自己有种仿佛被彻底看穿的不安感。但是现在的他更多的还是被点燃了斗志。

“不要太早下结论了!”他捡起篮球走到三分线外。他的手有些颤抖,紧张和兴奋兼有。不过每次能够遇到一个让他颤抖的对手,他还是会从心底里感到快乐。

这次他没有第一时间冲进三分线内,而是试探性地在外围运球。赤司也并没有贸然上步,两人之间维持着一个平衡的距离。双方都在寻求打破这个平衡的契机。

自己的优势手是右手,所以如果能够借由假动作再切入右侧就是非常有利的情况,然而同时这一点相信对方也非常明白。他盯着赤司,对方的异色瞳里闪耀着近乎疯狂的色彩,这让他感到一丝寒颤,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不想输的决心。

最终他还是选择直接左路切入。将球换到右手上,赤司的重心有些被吸引过去:上钩了,接下来只要能够将球顺利换到左手上就足以突破。

下一刻右手上的皮革感消失。

又来了,就像是赤司知道自己一定会这么做一样。

他提醒自己不要被这种想法进一步占据头脑。但是已经迟了,等到他注意力回到自身的时候赤司已经带球一个完美转身错开自己来到三分线外。形势直线逆转。不等到他完全回归防守位置,赤司就迅速从另一侧带球到篮下,一个干净的上篮。

“两分。”赤司将球交还给他。他伸手接过球,透过略快的球速感受到对方传递来的自信爆棚的冲击。

这次他决定打得简单粗暴一些。在麻烦的比赛中这往往会成为突破的最佳方法。

他继续在外围小心地运球,而赤司也只是跟着他的步伐。等到自己习惯的45°位置时他带球直接向前冲了一步,赤司自然很干脆地后撤防守。于是他迅速收回步伐,准备跳投。

怎么可能……

他睁大眼睛,因为在自己进入投篮动作之前赤司却又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只是一伸手。球被拍掉,在地上高高弹起。

可恶,真的只有被看穿的可能吗?!

再度落下之前一只手已经将它纳入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

赤司也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并没有放弃的人。不,不仅是没有放弃,而是几乎在瞬间又向篮下冲过去,他还准备得分:

“给我认真一点啊,赤司征十郎!”他带着球,一下子将赤司抄在身后。现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法就是直接选择上篮,他毫无犹豫地进入动作。

几乎要将篮球送入篮筐的时候,背后却飞来一只手,虽然因为身高差距不大没有彻底形成盖帽,但只是决定性地一触,就足以让篮球飞离原先的轨道。

球砸在篮板上偏离篮筐,他则因为冲撞摔倒在地,有些不甘心地回头,赤司已经抢到篮板,却没有进攻,而是抱住篮球向自己伸出手来:“抱歉。”

“真是见鬼了,你。”他看着赤司,咧嘴笑着,虽然自己落后而且并没有找到关键的突破点,但是果然这样的比赛才有意思啊,能够遇到赤司这样的对手,“简直就像是开了天眼什么的一样。”话语中带着笑意,他接过赤司的手。赤司则盯着他片刻,像是在确认什么。他扫过自己的手肘膝盖,除了冲撞带来的钝痛之外并没有明显的受伤痕迹:“不用担心,这样的冲撞就会受伤我根本就不用打篮球了。”

换赤司进攻。

这次赤司直接选择从右侧进行突破,虽说两人速度倒也相差无几,不过赤司的技术的确在他之上,所以当他跟着赤司的移动勉强做出防守动作的时候赤司也提前一步刹车,同时完成换手。动作之迅速流畅近乎让他感到窒息。

于是瞬间的犹豫造成几步的差距,也足以造成失分。

他开始大口喘气。虽说比赛时间并不久,两人之间的身体接触也并不多,但因为紧绷着神经同时随时都在被动地将整个身体机能发挥到最大值,可以说已经开始有些劳损的迹象。

不过赤司看上去也是一样。

让他不服气的是自己明明和赤司有相似的硬件条件,从体型到基本的弹跳和速度。但对方就是具备一种天生的强者风范,拥有让他感到压抑的实力和气场。

他咬着牙,甩了甩脑袋:在结束前就认输是不对的!

在诚凛的一年里他也并不是没有经历过绝望:强大的对手,悬殊的比分差,裁判和观众的压力。然而赤司带来的绝望是完全不同的,异质的压迫。

但是他还是想赢。

“你想赢。”

他抬头,赤司,盯着自己,又带着那种像是要搜寻某个答案一样的眼神,于是直起身子:“当然,因为你还没有赢。”

“如果我赢了呢?”

“当然是下一次努力再赢回来了!”

“即使是一次次的再让你尝到失败,你还是会一次次地再站起来,用同样的甚至是加倍的努力继续战斗?”

“是的!够了,少给我唧唧歪歪,我还要进攻呢!”

赤司笑了。说实话他有些惊讶于赤司这个看上去非常冷漠的人,其实也是非常容易露出笑容,虽然那其中大多数并不能用温暖或者快乐而形容。更多的,像是这样,似乎只是觉得一切很有趣一样,置身事外的愉悦。

而此刻,这个笑容更像是激起自己斗志的导火索。

来吧,他想,只要是这个叫赤司的家伙,一场五场十场百场,他都乐意奉陪。

此时钟声响起。

“糟!”他暗喊一声,只顾着陪这个来历不明的赤司打球,他竟然忘记今天虽然是迎新,不过还是要上课,迟到的话有可能下午放学后会被留下,这样就糟糕透顶:诚凛高校篮球部部长在训练第一天就因为留堂而缺席,这绝对是前无古人,或许还会后无来者。

于是他匆忙从地上捡起外套:“那个,抱歉啦,赤司君,我必须走了……”

“光树……”

又是这个奇怪的名字,不过他无暇顾及,只是急着将手伸进袖子里,却感到有什么东西拽住了自己的外套,回头对上那双异色瞳。

“赤司……”他刚要开口再解释一番,却感受到突然的温度:一个拥抱,来自对面的,只和自己说了几句话打了十几分钟一对一的,除此之外完全陌生的赤司征十郎。

“光树……光树……”

又来了,这个名字。抱着自己的赤司却一遍遍地重复着,完全没有让自己插嘴的意思。这几个字似乎承载了太多,他却不明白,这甚至让他有些愤怒。

降旗光树……

又是这个恼人的名字。他现在很想一把推开赤司甚至揍上一拳,他真的会迟到的。但是身体却并没有那样激烈地反抗着,似乎想要等待一个解释。

解释赤司征十郎一切如此怪异行动的缘由。

“即使……”赤司再度开口,声音充满了不确定,其中却依旧有一分毋庸置疑的自信,“即使你真的胆敢把我忘了……我也一定会让你想起来,一次次的。光树。”

光树……

光树……

这个名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闭上眼睛,犹豫着要不要将手放在赤司的肩膀上。

***

赤司很少过来。

偶尔会提前几天说他将要经过东京,大多数时候则是突然出现,就像现在,降旗在熟睡中感觉到一个温暖的东西向他靠过来。半睡半醒间他所能做的就是伸手将对方拉入自己怀中,很满意地感觉到对方并未挣扎,很快两个人的呼吸都均匀下来。

然而降旗明白,当自己最需要赤司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

早上降旗睁开眼睛,面前是几乎零距离的异色瞳。

“啊……早安,赤司……”降旗眨了眨眼,似乎是在确认什么,最终满意地向对方靠了过去,“我做了个梦。”

“你梦见什么了,光树。”没有多余的问候,赤司甚至从未说过一次“我回来了”之类的话。他总是在需要的时候回来,在需要的时候提问,在需要的时候回答。对此降旗没有选择权,却也极少有过异议。

“梦见我和你在打篮球,一对一。”降旗闭眼,似乎还在回想先前的画面,“第一球还是我进的呢,不过结果还是输给你。可恶啊,有好几次觉得能够跟上你的节奏,但就是抢不到你手里的球,进攻也总是被你轻松化解。”

“那是必然的,我从未输给过任何人,今后也不会。”

“你还要求输球之后我要接受你的惩罚。”

“哦?有意思,惩罚内容是什么?”

“那天你要叫我降旗光树。”降旗睁眼,似乎觉得面前的赤司微微扬起眉毛:“睡糊涂了?”

降旗笑着往赤司那侧靠近些:“只是做梦而已。梦中我似乎并不是降旗光树,你却还是赤司征十郎,这样并不公平。”

“的确不公平。”

“是吧……”

“只要你在我面前,就必须成为赤司征十郎的降旗光树。”降旗下巴被捏住,直直对上赤司的眼睛,“即使你换了名字改了身份,即使你胆敢把我遗忘,我也一定会让你完完全全地记起来。无论多少次我都会的。”

降旗想到自己在梦中也是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你一次次地会来找我,即使那个新的我并不认识你。”

片刻后赤司回答:“是的。”

降旗再次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否则你会做出非常愚蠢的事情,光树。愚蠢至极。”

“愚蠢?”

“是的,太愚蠢了,死后还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降旗想要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决定,但是他觉得现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不过他有的是时间,而赤司也一定会将过去的空缺一一填满。

“所以那是真的吗,我的梦?”

赤司只犹豫一瞬:“是的。”

“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

“我无法确定究竟是多久,但这的确发生过,因为我还记得,而你也一定能够回忆起来。”

降旗靠近了些,两人额头轻触。降旗还想问很多,他想问他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现在赤司几岁了,现在的降旗和之前的降旗有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两个最远做到哪一步,赤司有没有觉得很累,因为每个人都希望付出会有回报,但是每一次赤司真的能够得到回应吗,对于这样的命运,赤司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他现在并没有开口。一个小缺口终于造成了洪流的倾泻。降旗只觉得脑海里信息如同爆炸一般,画面以超高倍速闪过,每一幅场景看上去都是熟悉而陌生。降旗的脑袋开始生疼,他一定是皱眉了,因为有什么温暖而柔软的东西触到自己的额头。

降旗想起,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有太多次,赤司会选择无声地用吻来抚平一切哀痛。

许久,赤司伸手抱着他的肩膀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我在这里,光树。”

足够了,降旗想,时间对他们双方都不公平,但至少赤司从未放弃。

“对不起,对不起,赤司,如果我忘了你的话,请继续用篮球虐醒我。或者其他什么都可以,什么能够让我想起你的都可以,对不起……”降旗还在继续说着些什么,但语言已经含糊到自己也听得不甚清晰。不过他可以感觉到赤司的温度,包裹着自己的世界。

他的声音永远是温柔的,而只有在降旗光树面前,他的语调也会有着同样的温柔。

“我回来了,光树。”

“嗯,欢迎回来,赤……征。”

***

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这令他惊醒。睁眼的瞬间却感觉到刺眼的灯光。

这里是……篮球馆……?

“队长!”身边站了好几个队友模糊的身影,他眨了眨眼,看到他们身后还藏着几张只敢冒头的新面孔。

眼睛适应灯光的同时,他有些虚弱地开口:“我……刚刚……”

一群人凑得更近了些,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起来:

“队长,休息的时候你居然睡着了!”

“队长你也累了吧,上午跑宣传跑得人都不见了呢。”

“不过能招来这么多新人真不愧是队长!”

……

大脑是最后醒来的。

然而在彻底清醒前的瞬间,脑海里闪过某个红发的回眸让他又如同触电一般。

那是……什么?梦?梦见的究竟是什么?

红发的少年。

赤司……

赤司……征十郎……

还有一个名字,还有一个被遗忘的名字时什么!

但是当脑细胞努力建构记忆的时候却带来电流一般的疼痛。他皱眉,闭上眼睛。

身边人则又将注意力回到他身上,每个人都开口问着什么,混杂成一片凌乱的声响。

他摇了摇头,睁开眼睛,最终决定暂时不去考虑这些。

他起身,从身边捡起篮球。现在球队更加需要他。I·H,诚凛的荣耀需要他们去守护。

篮球少年天真的热血本性让他很快将这个梦一般模糊的经历抛在脑后。篮球触地的声音以及皮革和手掌的触感终于让他彻底醒来:“继续半场三对三练习,输掉的结束训练后清理场地!”

比起梦,他更愿意相信的是现实。

***

“这样好吗,小征?”

发动能力改变对方的时间对于目前的赤司而言并非难事。他这么做是希望能够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一点就足够。

可笑的是自己却是那个被时间遗忘的人。

但是这次逃避的毕竟是自己。

“放心,没有问题的,玲央。”实渕玲央转身,目光中诚凛高校篮球馆的影子即将消失在转角,然而赤司依旧没有回头,“如果是光树就没有问题。”

正午的阳光经过体育馆顶棚刺眼地反射回来,实渕将视线回到赤司身上,赤司停下脚步:“倒是玲央你,尽快回去。单纯的灵魂在人间是无法永久保持。”

“但是我现在离开了小征就会寂寞啊。”

“请不要将一个人同寂寞联系到一起。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你已经完全不必担心了,玲央。或者说,”赤司回头,却没有看着实渕的方向,“你究竟在期待什么,玲央?”

“你在期待什么呢,小征?”

“请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但是我知道小征在期待什么哟。”在赤司开口前实渕看着赤司目光的方向继续说着,“小征在等待一切的结束。”目光所及之处只是空无一物的天空,“而我也是一样呢。”

赤司看了实渕一眼,只是一眼。很快他转身继续走着:“回去,玲央。”

***

再次想起来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天之后。

《篮球月刊》记者来做诚凛的专题,作为队长的他带领自称哲也的记者参观球队训练,学校设备,最后一站是队史馆。

除了玻璃橱窗里的奖杯和照片之外,所有的记录还可以在一台触屏电脑中查到。所以,即使最初夺冠的那几张照片原件都已经积灰泛黄,在屏幕上,少年的笑容和汗水依旧如同拍下照片的那天一般闪耀。

他耐心地解释着近几年球队的变化和荣耀。记者则翻看着屏幕上的照片,顺便向他要来了资料的备份。这些都是诚凛的一部分,所以也会出现在报道中。

“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能够对诚凛表示关注。”

“诚凛的确是一支非常优秀的队伍。并且似乎一直都是让人觉得,虽然并不是最强,会犯错甚至输球,不过整个球队始终在进步,而且从未放弃,总而言之是一支值得期待的球队。”记者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篮球爱好者,虽然因为体质较弱的缘故并没有亲身参加过正式的篮球赛事,不过却也在球场之外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置,他用手指一页页地向前翻着球队的合照,浅蓝色眼眸中倒映着不同的年轻的脸和同样的黑白红三色队服,“听说在最初的某届诚凛中有一位非常著名的传球手名叫哲也?”同样名叫哲也的记者带着浅笑问着。

“哈哈,那还真是巧合呢。”他也笑了,“不过黑子哲也前辈是诚凛的不可思议之一,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从那张照片中找到黑子哲也前辈的身影。”

“哦?请允许我对此发起挑战!”

他迅速调出那张照片,放大。哲也记者饶有兴致地盯着上面的每一个人:“传闻中他的头发是浅蓝色的,按理说如此显眼的发色,却有着如此之低的存在感,黑子哲也前辈真不愧是传说中的球员。”

他笑得一脸狡黠:“那就请尽快投降吧,记者先生。”

“啊,找到了!”记者轻声喊了一句。他惊讶地凑上前去:“怎么可能!!从来没有人这么快就找到的!”不过记者右手食指末端指着的的确是站在某个队员身后,由于个子矮,同时还被身旁的当年的王牌火神大我压着肩膀而缩得只剩下了头顶的一撮蓝毛。

“您太厉害了,哲也先生。”

“或许是因为我体内存在着黑子哲也前辈的基因吧。”哲也记者依旧一张扑克脸,“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黑子哲也的曾曾曾孙。”

两人都对这个没什么营养的笑话笑了。

的确,最初的那一届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们早已就木,但是照片中的他们却依旧年轻,依旧会被年轻太多太多的后辈们视作永远的诚凛的一份子。

“诶,这位是?”在他凑过去看之前哲也已经点开资料库,弹出了一个头像和一串数据。于是他对上了一张脸,一张非常平凡却也可以说是非常不平凡的脸,“他和你非常像呢。”

同样的棕色短发,同样的有些羞怯的神情,大概也是同样的,有那么一丝坚毅的棕色眼眸。

“原来这位就是诚凛高校第二届队长降旗光树。虽然并不是一名特别强力的球员,不过却是一名伟大的队长。……”

哲也记者还在继续说着什么,但是他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送走哲也记者的。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再次回到队史馆。

他走到屏幕前,点开了降旗光树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数据和介绍,心想这家伙果然也是个并不那么出彩的人,个人数据看来,得分和技术大概还在自己之下。

不过降旗光树却带领诚凛第一次夺得了I·H。而这正是他自己今年的第一个目标。

最后一句话却让他怔住:

三年级在同洛山的冬季杯决赛后失踪。

失踪。

他盯着这个词许久。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曾经诚凛有一个伟大的队长,最后却失踪了。听上去似乎都像是一个打着悲剧标签的笑话一样。他也真的笑了,甚至感到有些滑稽的意味。

他意识到电脑中同样储存着其他学校的资料。虽然并不确定能够找到多久之前,但他还是决定尝试。

洛山历史比诚凛要久得多,他只能耐心地等着进度条进行缓冲。如果是降旗光树的话,那么赤司就是……

赤司的资料缓缓显示在屏幕上。

他对着那张眼熟的照片笑了,同时眼睛开始发酸,他并不觉得难过,只不过身体擅自地……

他的手碰到冰冷的屏幕。

赤司……

他听见自己在喊着这个名字。

同时脑海中如同缓缓滴入了墨水滴。第一滴,瞬间漾开一片旖旎的红色形态,但那终究难以战胜原本的澄清。不过很快,第二滴,第三滴,再之后是倾泻而下的红色。

陌生而熟悉的记忆就这样涌入自己的脑海。

他扶着墙面,只觉得自己如同处于暴风雨一般。过于剧烈的冲击让他开始有些难以直立。而他所能做的只是任由脑海里的图画飞速划过,他只能颤抖地说着那个名字。

赤司……征十郎……

赤司……

征十郎……

征……

“我在。”

他的背后出现了一双手,抱着他的是一个并不高大的人,却比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值得信赖。

“当你需要的时候,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回来。”

就像是上好了发条的时钟一般,旧的发条都被拧到了尽头,而新的记忆即将在钟面上再次开始。

咔哒。

光树。

Fin



念叨几句:

今年能够爱上这对奇怪的cp真是太好了。

降赤一定要幸福,嗯,坐看这周卷爹继续发点小糖。


目前一个巨大[坑]脑洞的一部分。

by my side一个世界设定。

赤司是个逆天的存在,降旗则是改变赤司世界的人。这篇中并没有体现,因为这并不是赤司遇到的第一个降旗。关于第一段降赤的故事,我需要整理一下逻辑,让内容显得不那么神经病或者说弱智一般的错乱。

我觉得这个系列里的降赤甚至都很难说是爱情,但我最钟爱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互相被对方所拯救对于近乎两个极端的人来说已经足够成为在一起的理由。

中间有篮球对决场景,已经几年没看现实的篮球,只是纯粹找抽想写而已。[写过人场景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马赛回转我会乱说吗?

写完才想起来诚凛没有自己的体育馆so sad

又写成赤降的感觉so sad

我发誓第一段故事一定写成降赤[自立flag so 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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